霓漫天方才一番锋芒毕露的“炫技”余波未平，另一厢，众人已从蓝曦臣温润如春风的话语中，确凿无疑地知晓了秋练的身份。</p>
除震惊于其修为外，更未曾料到蓝曦臣当众落实了二人名分。</p>
倒是金光瑶脸上那惯常的、春风化雨般的笑意丝毫未减，甚至更显温雅，然而在蓝曦臣视线不及的暗处，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却已褪尽了所有温度，冰冷如实质的寒针，沉沉地钉在秋练身上。</p>
那目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与评估，仿佛要将她骨血都拆解看透。余光又掠过一旁犹带几分倨傲之色的霓漫天，金光瑶心中百转千回，暗流汹涌。</p>
秋练似有所感，倏然抬首，径直迎上那道冰冷审视的目光。她唇角依旧弯着，然而那双清亮的眼眸深处，却像是结了冰的湖面，一丝暖意也无。宽大的水袖无声垂落，掩映下，她纤指微动，掐了个极其隐蔽的灵诀，悄无声息地向金光瑶拂去。</p>
下一瞬，只见金光瑶执杯的手指猛地一僵，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起青白，杯中琼浆微微荡漾，面上温润的笑意更一刹那的凝滞，眼底翻涌起的阴翳，死死锁住秋练。</p>
秋练嘴角几不可察地轻嗤一声，眉梢眼角皆是不加掩饰的轻蔑与厌烦，浑不将他的反应放在心上。</p>
平心而论，她与这位金宗主并无深仇大恨，聂明玦也活得好端端的，她不必忧心蓝曦臣会因过往的阴差阳错而背负沉重的愧疚。</p>
然而，金光瑶投来的那种目光，却让她如芒在背，仿佛被冰冷的蛇信舔舐，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占有欲和衡量价值的审视！</p>
秋练心头泛起一丝不快。</p>
她与曦臣之间的事，何须旁人审视认可？金光瑶未免管得太宽了，还是说，在他眼中，蓝曦臣已是他的囊中之物？</p>
一丝不悦掠过眼底，秋练下意识地攥紧了蓝曦臣的袖角。</p>
“秋练？”袖口传来的牵动让蓝曦臣低下头，关切地望向她。</p>
秋练闻声猛地回神，迎上他担忧的目光，微微蹙眉，又瞥了一眼金光瑶的方向，再看向蓝曦臣时，唇瓣微动，欲言又止。</p>
蓝曦臣顺着她的目光，疑惑地看了眼含笑举杯的金光瑶，复又体贴地轻声问：“怎么了？”</p>
秋练犹豫片刻，压低了声音：“没什么，只是……金宗主方才的目光，让我有些不自在。”</p>
她说着，眉头又轻轻蹙起。</p>
蓝曦臣闻言再次抬眼望向金光瑶，对方正对他遥遥举杯，笑容和煦，似乎并无不妥。</p>
略一思忖，蓝曦臣温言道：“可是此处人多气闷，让你不适了？不如我陪你出去走走？”</p>
秋练展颜一笑，随即眉间又染上些许迟疑：“这样……会不会不妥？你毕竟是……”</p>
“无妨。”蓝曦臣目光温和而坚定，环视四周。那些若有若无的打量目光，在他扫视时虽纷纷避开，却仍让他感到不适。</p>
“此刻，我只是蓝曦臣。仙督是阿瑶，姑苏蓝氏的宗主是忘机。有他们在，足矣。”</p>
秋练唇畔浮起笑意，宽大的袍袖悄然掩住她握住蓝曦臣的手，欣然应道：“好。”</p>
蓝曦臣向蓝忘机示意后，便牵着秋练，悄然离开了宴席。</p>
……</p>
金陵台上的风波，如一阵席卷仙门的龙卷风，顷刻间传遍百家。而处于风口浪尖的两人，早已悄然回到了云深不知处。</p>
蓝曦臣带着秋练见过叔父蓝启仁，又将自身遭遇细细告知蓝启仁与蓝忘机。随后，蓝忘机便以嫡长子继承为由，将姑苏蓝氏宗主之位重新交还蓝曦臣，次日便以夜猎之名，离开了云深不知处。</p>
深知蓝忘机困于宗族职责已久，如今心中所念，多半也是那位故人，所以自幼便疼惜幼弟的蓝曦臣并未阻拦，只殷殷叮嘱蓝忘机，中秋务必归来。</p>
山门口，云深不知处最高的石阶上，山风穿堂而过。蓝曦臣临风而立，怔怔望着那已化作天边白点的背影，久久未动。</p>
肩头忽地一暖，一件披风轻轻搭落。蓝曦臣回神，转身看向身侧的秋练。</p>
“怎的在此临风久立？着了寒气如何是好？”秋练浅笑着伸出手。</p>
蓝曦臣习惯性地握住那微凉的手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