尔晴缓缓直起身，脸上那点慵懒的笑意瞬间消散无踪，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的讥诮。</p>
她看向傅恒，眼神锐利如刀：“看来，这便是你额娘收到那封信后的‘回礼’了？急着把你从我这‘孤魂野鬼’身边拉开？”</p>
“你倒是一点不急？”傅恒迎着她的目光反问，声音里听不出情绪。</p>
“急？”尔晴轻笑一声，那笑声却无半分暖意。</p>
她踱步到窗前，望着庭院方向，声音幽幽：“傅恒，我善妒。若你不想伤及无辜，趁早自己打发了。”</p>
话音未落，院中已传来脚步声。</p>
透过窗棂，只见富察福晋身边那位体面的老嬷嬷，正领着两个身段窈窕、面容姣好的婢女，娉娉婷婷地朝正屋走来。</p>
尔晴也懒得再看院中景象，转身便从正屋的后廊拂袖而去，只留下一道决绝的背影。</p>
傅恒望着她消失的方向，无奈地摇了摇头。</p>
别人府里都是正妻料理妾室，到他这里，连这等内帷之事也得自己动手。</p>
想到尔晴那说一不二的性子，他忍不住扶额叹息：额娘啊额娘，您可真是……会给儿子找麻烦。</p>
傅恒是如何打发掉那两个被当作“礼物”送来的婢女，尔晴并不关心。她只知道，即便这次傅恒依言处置了，那股郁结于心的无名火，却如同这夏末带着余威的暑气，非但未散，反而被风吹得越烧越旺。</p>
她漫无目的地踱到后园假山旁的小池塘边。池水在微风中泛起细碎涟漪，倒映着天光云影，也映出她眼底深沉的冷意。</p>
“春喜。”她忽然开口，声音平淡无波，“这夏天，快到头了吧？”</p>
“是……是的，少夫人。”春喜小心翼翼地应着，大气不敢出。</p>
“秋天要来了。”尔晴的目光落在池边一株开始挂果的石榴树上，声音轻得像耳语，“果子，也快熟了……有因，才有果。这道理，你说是不是？”</p>
她像是在问春喜，又像是在问自己。</p>
春喜茫然不解。</p>
“后来那两个。”尔晴收回目光，状似随意地问，“九爷如何处置了？”</p>
“回少夫人，九爷将她们送还给了福晋。如今……如今就在福晋身边伺候着。”</p>
“哦？”尔晴唇角缓缓勾起一抹极淡、却令人心头发寒的笑意，“她们本是抱着攀高枝的青云志来的，如今倒因为我，生生断了这前程……我这心里，还真有些过意不去呢。”</p>
她目光流转，再次投向那平静无波的池面，一个念头如同池底突然冒出的气泡，清晰而冰冷地浮现在脑海。</p>
“不如……我再送她们一场造化？”</p>
春喜心头一跳，“少夫人？”</p>
尔晴转过身，脸上已然换上了温婉浅笑，仿佛刚才的冷意只是错觉：“老爷……快回府了吧？”</p>
“是……是的，”春喜被她这突然的转变弄得更加紧张，飞快地垂下头，“福晋已吩咐下来，后日晚膳，阖府都需在正院为老爷接风洗尘。”</p>
“正好！”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