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哭好了?”江东方声音温柔,眉眼含笑,让陆念萍不由俏脸一红。</p>
见状,江东方抿唇笑了笑,然后关切问道:“渴不渴?”</p>
陆念萍摇摇头,随后没多久又改变主意点点头,难得羞红了脸,垂下眼眸。</p>
一杯盛满水的青瓷杯落入眼底,陆念萍抬头看了一眼江东方,又轻抿了一口水,才开口道:“你不想问问我为什么哭吗?”</p>
江东方摇摇头,“看得出来这是一场伤心事,如果你不愿意说,何必去掀开你的伤疤呢!”</p>
“东方,你还真是温柔体贴。”陆念萍微微一笑,眉间有些出神,“真羡慕蔓蔓有你这样一个哥哥陪在身边长大,保护她啊。”</p>
江东方闻言,想起适才她的那声哥哥,有些疑惑道:“陆少爷对你很不好吗?”</p>
陆念萍轻笑一声,“你说的是哪个陆少爷啊?如果是上海法租界那个,还可以吧,虽然比不上如萍梦萍,但比依萍好些吧!如果你说其他的陆少爷……”</p>
陆念萍笑着摇摇头,“东方,我和你说起过我爸爸和他的九个姨太太的故事,但有没有和你说起过我爸扔下的那七房后的故事啊?”</p>
江东方轻轻握住她放在桌子上的手,心中充满了担忧,“念萍……”</p>
也许是氛围刚刚好,让陆念萍拥有了诉说的冲动。</p>
她笑了笑,垂着眼眸,边手指把玩着手腕上的那块手表,边开口道:“东北刚刚被日本人侵占,伪满洲国还没有建立的时候,曾经经历过三年的动荡黑暗,那段时间被陆振华扔在东北的七房里,各房的人逃的逃,散的散,死的死。逃不掉,又没儿子兄弟的女人,只能面对那群豺狼虎豹,有勇气的自杀了,没勇气的……”</p>
说到这里,她顿了顿,轻抿着唇,垂下眼眸,“其实欧阳庆有一点说的没错,我能活到这么大,又逃到上海来,确实……”</p>
“念萍!”江东方喝止住她的话。</p>
陆念萍笑了笑,轻轻拍了拍抓着她手腕的江东方的手,随后深吸一口气吐出,挣脱开江东方的手,从随身携带的小肩包里翻出一支烟来点上。</p>
烟圈慢慢吐出,渐渐模糊了她的双眼和面容。</p>
“作为陆振华的七姨太,我妈妈一共为他生了三个女儿,我是最小的那个。当年他抛下属下和我们逃离东北后,没多久那群愤怒的士兵就闯进我家。我的大姐不堪受辱自杀了,二姐因为姿色有培养价值,被人卖进了红楼。我妈本来想寻死来着,但我估摸着她放不下我和我二姐才一直熬着。”</p>
“十四岁生日那天,我二姐死了,妈带来了二姐送给我的最后一份礼物,也就是这个手表。后来妈也死了,我才知道原来二姐是被一个日本人的走狗家的纨绔子弟玩死的,而介绍我二姐认识那个纨绔子弟的人,不是别人,正是我同父异母的哥哥,陆家二房的长子陆尔棋。”</p>
说到这里,陆念萍脸色已难看得仿佛从地狱里爬出的恶鬼,胸口的情绪更是起伏的厉害,在猛抽了几口烟后,才慢慢缓了过来。</p>
于是她继续说道:“妈刚死时,我并不知道这事,所以在陆尔棋以哥哥的身份找到我的时候,我虽然心存戒备,可碍于年龄和性别,我想着终归有着一半相同的血缘,便跟着他回去了,谁知道这才是噩梦的开始。”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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