说到兴起时，青儿趴在苏昌河的肩上咯咯直笑。</p>
苏昌河无奈扶了扶她快要歪倒到床下的身子，“有这么好笑么？”</p>
“不好笑么？你们暗河之前人人喊打，江湖各派都视你们为臭水沟里的鼠辈，可你们也只是果用来报复因的工具而已。世人不去怨因，不去恨果，却怨恨一把工具，是何道理？”</p>
没有因在先，就没有果在后。没有因果，自然没有买卖，没有杀害。</p>
市场自然规律：存在即合理。</p>
青儿啧啧了两声，又手肘撑在苏昌河肩上，指节支起下颚，斜睨着古尘，又道：“论起暗河，至少他们还是拿钱办事。真要我说，暗河的恶还比不上有些名门正派呢。”</p>
古尘惊诧，“难道这天底下还有比暗河更恶的存在吗？”</p>
“怎么没有？”青儿反问，“就拿和古先生干系最近的一件事来说吧。你隐居前，曾将药人之术送与药王谷，本意是不想让此有为天和之术流传出去害人，对吧？”</p>
古尘点点头。</p>
青儿幽幽一笑：“药王谷有个弟子叫夜鸦，为救心上人盗取药人之术，以活人试药，而后屠了一村又一村的无辜百姓，如此泯灭人性，可比暗河之人凶残多啦！可不见有名门正派声讨，难道那么多百姓是名门正派默许的‘耗材’？”</p>
其实她挺不能理解的，西楚覆灭后，这世间知晓药人之术的仅剩古尘一人，若他真不想让此术流传世间害人，直接销毁不行么，为什么还要交给药王谷？</p>
交给药王谷，多一个人知晓，就多一份泄露的风险。</p>
所以他其实还是想报复北离的吧，只要有人像夜鸦那样得到了药人之术，就有可能拿着它去试验祸害北离百姓，从而小小报复北离覆灭西楚之仇。</p>
青儿狐疑地打量起古尘。</p>
“你这样看我做什么？”</p>
“我只是好奇...古先生当年明明能焚尽药人典籍，为何偏要托付给药王谷？”</p>
古尘一顿，没有回答。</p>
青儿也不在意，“说来我对这世人是善是恶没什么看法，维度不同，不论善恶，只论因果。”</p>
檐角铜铃忽地凝滞在夜风中，最后一缕余音被碾碎在青儿骤然冷寂的眸底。</p>
青儿暗想，她要真论善恶，那这世间便没多少名门正派是能让她瞧在眼里的善了。</p>
远的不说，就说百里东君的舅舅温壶酒，出身岭南温家，作为江湖正派，却拿整座城试毒，一人毒一城，好大的“气派”，也就是打量着那些百姓没有能力和温家计较罢了，否则他的名声和昌河相比，又会好到哪里去呢。</p>
“什么是正道？什么是反道？什么是善？什么是恶？古先生，你们真的懂吗？”青儿摇头轻笑，“以家世、出身论正反善恶……再没有比这个更可笑的啦！”</p>
君子有所为，有所不为，所谓善恶侠义，当以其所为论之，而非其家世、出身。</p>
何为江湖侠者？</p>
侠者手中之剑又为何执起？</p>
为肆意妄为的随心所欲，抑或是恪守君子之道的苍生大义？</p>
“古先生，百年前，如李长生师父苏白衣那样入神游的人不少，为何不过区区百年，神游便成了传说？是百年后的人资质不如百年前的人么？还是——”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