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海侠垂眼看着她，目光沉甸甸的，里面翻涌着太多说不清的东西。</p>
他的视线最终落在两人交叠的手上，张海侠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希望眼前这个姑娘此时是和他在一起，还是离他离得远远的。</p>
事实上，他并不像和盐仔说的那样，真的觉得她们留下仅仅是没有恶意，也仅仅她们只是为了投亲寻个庇护。</p>
她们的医术很好，若是要寻庇护，凭那一手医术，什么样强大的靠山找不到，何必找他和盐仔这两个穷得叮当响的特务。</p>
想来定然是有所图的，只是图什么，他还没看透。</p>
之前不想是觉得以后还有机会去想，可现在他却有些想要去想了。</p>
这姑娘说单纯也单纯，说难懂也难懂。有点小聪明，更多是张瑞朴说的那种天真心软。他在这行当里见惯了人心险恶，冷不丁遇上这么个实心眼的，再硬的心肠也不自觉松动了半分。</p>
“你本不用卷进来的。你现在离开还来得及，我知道你可以。”</p>
张天羽抬头，正撞进他深潭似的眼底。一股快要将人淹没窒息的情绪从他身上蔓延，钻到了她的身上，让她心里也觉得闷闷的。</p>
下意识别开视线，她笑道：“我答应了楼大哥的。而且——”</p>
张天羽起身，重新走到张海楼轮椅后，“楼大哥不是说我是你贵人，能帮你逢凶化吉么。我要是走了，你怎么办？”</p>
正说着，假张海娇已经取了两顶草帽回来。</p>
张天羽接过，一顶扣在张海侠头上，另一顶在自己和假张海娇之间犹豫。</p>
“你自己带。”张海侠出声，冷冷地目光对上假张海娇，对方也不害怕，却像是示威似的，靠着张天羽贴了贴，最后在旁人看不到的角度朝着他咧嘴一笑。</p>
显然，两人都对某些事已经心知肚明。</p>
“是啊，羽姨，我不晒。”假张海娇仰头乖巧一笑，张天羽这才高高兴兴带上草帽，毕竟就算是仙女，也是爱美的女人，谁想娇嫩的皮肤被日光灼晒呢。</p>
南洋档案馆门前这条街并不长，却嘈杂得很。</p>
张瑞朴的人紧紧围绕在他们的四周。</p>
很快走到街角的时候，他们遇到了一个英国酒馆来收账的会计，只不过这个酒馆会计只有自己一个人，而欠债的却有许多打手。</p>
从小楼出来到这里，短短十几分钟，足够张海侠发现很多事了。他正愁怎么将自己发现的信息有机会留给张海楼，见到这个挨打的会计，心里顿时有了谋划。</p>
他用指甲在钞票上滑出了提示，递给了那名酒馆会计，张天羽注意到了他的动作，但没说。</p>
见那名酒馆会计“极有原则”的不肯收旁人的钱，张天羽一把夺过张海侠手中的钞票，放到打手的手中，再抓着打手的手腕递到酒馆会计面前。</p>
“这样总行了吧？你在这儿闹下去也不是事儿。今天街上不太平，没事早点回去。”</p>
“天羽姑娘。”张海侠喝出声，因为他刚刚注意到，就在张天羽说出“今天街上不太平”时，身侧的假张海娇就已经暗中蓄势待发。</p>
张天羽听到他的声音，退回到他身后。</p>
张海侠抬头看向张瑞朴：“他们要动手了。”</p>
……</p>
后来那天的那条街，从喧闹到死寂，不过转瞬之间，甚至是在张海侠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，一切都已经结束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