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走后，盛家上下都懵了。</p>
这忠勤伯府，前倨后恭，变得也太快了吧？</p>
王大娘子拉着华兰，喜极而泣："我的儿，你这是因祸得福了！"</p>
华兰却看着绵绵，眼泪又下来了。</p>
她抱起绵绵，在她脸上亲了又亲："妹妹，你听见了吗？他说我是有福之人。这福气，是你给的。"</p>
"不是绵绵给的，"绵绵摇头，"是姐姐本来就香香。坏坏的人闻不见，绵绵闻得见。"</p>
她说着，打了个小小的哈欠，靠在明兰怀里睡着了。</p>
明兰抱着她，却觉得她的手有些凉。</p>
"祖母，"她小声说，"妹妹的手怎么这么冷？"</p>
老太太上前一摸，心里一沉。</p>
绵绵的小手冰凉，脸色也有些发白。</p>
"快，叫大夫！"她急道。</p>
大夫来了，诊了半天脉，却说不出个所以然。</p>
"贵府姑娘的脉象，甚是奇特，"他皱眉，"时强时弱，像是……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损耗她的元气。"</p>
"损耗元气？"老太太想起慧空大师的话，"那如何是好？"</p>
"只能好生养着，"大夫说，"切忌劳累，切忌惊吓，切忌忧思。"</p>
老太太送走大夫，看着熟睡的绵绵，心里五味杂陈。</p>
她知道，这孩子损耗元气，是因为她一直在用本事护着姐姐们。</p>
从墨兰到林小娘，从李姑娘到刘嬷嬷，每一次"预言"，都是一次损耗。</p>
"明儿，"她唤道。</p>
明兰应声上前。</p>
"从今日起，绵绵的汤药，你亲手煎，不许假手于人。"</p>
"是。"</p>
"她的饮食，你亲手做，不许别人碰。"</p>
"是。"</p>
"她若是再敢说那些'预言'，你便用这佛珠，捂住她的嘴。"</p>
明兰一愣："这……"</p>
"这是为了她好，"老太太说，"她再这样下去，会没命的。"</p>
明兰看着绵绵苍白的小脸，想起她平日里的活泼可爱，想起她护着自己的模样，眼泪滚了下来。</p>
"孙女明白。"</p>
当晚，明兰守在绵绵床边，寸步不离。</p>
她看着孩子熟睡的小脸，想起她白日里那句"姐姐不嫁坏坏"，想起她抱着华兰大腿时，身上那股子不容置疑的正气。</p>
"妹妹，"她轻声说，"姐姐不要你护着，姐姐只要你好好的。"</p>
"姐姐……"绵绵在梦里咕哝了一声，"不要痛痛……"</p>
明兰的眼泪，又下来了。</p>
而远在京城的忠勤伯府，袁老夫人正坐在佛堂里，拨着佛珠。</p>
"母亲，"袁文绍问，"您为何突然改变主意？"</p>
"因为那孩子，"袁老夫人说，"那孩子一句话，就能让刘嬷嬷摔断腿。这本事，不是凡人有的。"</p>
"您是说……"</p>
"那是天道贵女，"袁老夫人说，"咱们家要娶的华兰，是那位天道贵女护着的人。你若对她不好，便是与天道作对。"</p>
袁文绍听得目瞪口呆："母亲，您是不是……"</p>
"是不是什么？"袁老夫人睁开眼，"是不是迷信？"</p>
她冷笑："你懂什么。这世上，有些事，宁可信其有，不可信其无。那孩子京都城里早有传闻，说是勇毅侯府的福星。刘嬷嬷在她手里栽了两次，还不够说明问题？"</p>
袁文绍不敢再辩。</p>
他想起绵绵那双眼睛，清澈得能看见自己的影子。</p>
他忽然觉得，母亲说得对。</p>
那孩子，确实邪门。</p>
"去吧，"袁老夫人说，"对华兰好些，别让她受委屈。那位天道贵女，会看着的。"</p>
"是。"</p>
寿安堂里，如兰坐在绵绵床边，握着她的手，眼泪直流。</p>
"妹妹，"她哽咽着说，"你救了华兰姐姐，也救了我。若华兰姐姐真嫁过去出了事，我这辈子都不得心安。"</p>
"姐姐不哭，"绵绵在梦里说，"姐姐香香，不哭哭。"</p>
如兰哭得更凶了。</p>
她想起自己从前对明兰的刻薄，对墨兰的嫉妒，对绵绵的忽视。</p>
她觉得自己不配做姐姐。</p>
可绵绵说，她香香。</p>
"妹妹，"她俯身，在绵绵额上亲了一口，"姐姐以后一定对你好，比对自己还好。"</p>
她下定决心，从今天起，她要学明兰，学华兰，学怎么做一个好姐姐。</p>
夜风吹过，窗棂发出轻微的声响。</p>
绵绵翻了个身，咕哝了一句梦话："姐姐们都香香，绵绵要护着姐姐们……"</p>
声音软糯，却带着股子不容置疑的坚定。</p>
而在莲花楼中，李莲花正睡得沉。</p>
他心口的锦鲤印记忽然滚烫，烫得他猛地坐起身。</p>
他梦见绵绵抱着一个女孩的大腿，哭着喊"姐姐不嫁坏坏"。</p>
他梦见那女孩咳血，梦见她绝望的眼神。</p>
他梦见绵绵说完"摔跤跤"后，小脸瞬间苍白。</p>
"小东西！"他咬牙，"又不听话！"</p>
他下床，翻出个小瓷瓶，里头是他用扬州慢温养了三年的药丸，能补气养血。</p>
他对着月光，将药丸捏碎，化作一缕青烟。</p>
"吃了它，"他喃喃，"就不痛了。"</p>
他不知道有没有用。</p>
可他想试试。</p>
金鸳盟内，笛飞声也被烫醒了。</p>
他梦见绵绵抱着一个姑娘，那姑娘在哭，绵绵在喊"姐姐不嫁坏坏"。</p>
他梦见说完那句话后，绵绵的手变得冰凉。</p>
他冷着脸，拔刀出鞘，刀气纵横。</p>
"麻烦精。"他骂道，"再乱用，本座先劈了你。"</p>
可骂完，他又收起刀，坐在黑暗中，第一次觉得心口发闷。</p>
寿安堂里，老太太守了一夜。</p>
天亮时，绵绵醒了，精神好了些，小手也暖了。</p>
"祖母，"她奶声奶气地说，"绵绵梦见爹爹了。"</p>
"梦见什么了？"</p>
"梦见爹爹说，"绵绵想了想，"说绵绵做得对，说绵绵是乖宝宝。"</p>
老太太眼眶一热，将她抱紧。</p>
"对，"她说，"绵绵是乖宝宝，最好的宝宝。"</p>
窗外，阳光正好，照在绵绵的小脸上，映得她唇角的笑，愈发纯净。</p>
那笑容，像能驱散世间所有黑暗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