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冷着脸，拔刀出鞘，刀气纵横，将帐幔都劈裂了。</p>
"敢伤她……"他喃喃，眼中杀气四溢，"本座灭他满门。"</p>
可说完，他又颓然坐下。</p>
那丫头在扬州，他便是天下第一，也护不到她。</p>
他第一次觉得，自己这柄刀，如此无用。</p>
天机山庄，方多病也惊醒了。</p>
他心口的锦鲤印记烫得吓人。</p>
他梦见明兰抱着绵绵，哭得撕心裂肺。</p>
他梦见绵绵手心的裂痕，像被刀劈开。</p>
他下笔如飞，写下第三封信："扬州盛家，七姑娘绵绵，本源二次受创，性命垂危。速请慧空大师，速请名医，速请……"</p>
他顿了顿，在信末加了一句："请爹爹出关。"</p>
这是他第一次，为了绵绵，去求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亲爹。</p>
信鸽飞出，他跌坐在地，冷汗涔涔。</p>
"小东西，"他喃喃，"你可得撑住。"</p>
"哥哥们……都在呢。"</p>
寿安堂里，老太太守了绵绵一夜。</p>
她握着孩子的小手，那手心的金色纹路，已经淡得像要消失。</p>
"慧空大师说得对，"她喃喃，"她每用一次，本源就损一次。"</p>
"这孩子，用得太多了……"</p>
她想起这些日子来——</p>
墨兰推她，她用了一次。</p>
林小娘陷害，她用了一次。</p>
刘嬷嬷刁难华兰，她用了一次。</p>
诗会李姑娘抄袭，她用了一次。</p>
郡主宴护明兰，她用了一次。</p>
如兰被欺负，她又用了一次。</p>
……</p>
每一次都是为了保护姐姐们，每一次都精准地击中恶人。</p>
可她只有三岁半啊！</p>
她的本源，能经得起几次消耗？</p>
老太太眼眶红了，抱着绵绵，像抱着一块易碎的玉。</p>
"孩子，"她哽咽，"祖母不该让你管这些事的。"</p>
"是祖母害了你……"</p>
明兰趴在床边，已经哭昏了过去，手里还紧紧攥着绵绵的衣角。</p>
如兰和华兰也守在一旁，眼睛哭得红肿。</p>
"妹妹，"如兰抽泣，"你答应过要陪姐姐看嫁衣的，不能说话不算话……"</p>
"你答应过要吃我亲手做的桂花糕，"华兰抹泪，"姐姐都学会了，你快起来吃啊……"</p>
可绵绵一动不动，像个瓷娃娃。</p>
就在众人绝望时，她忽然动了动手指。</p>
那手指微微蜷起，像要抓住什么。</p>
明兰最先察觉，猛地抬头："妹妹！"</p>
绵绵没睁眼，小嘴却动了动，声音微弱得像风中的叹息。</p>
"姐姐们……别哭……崽崽……会好的……"</p>
"爹爹说……崽崽……命硬……"</p>
她说着，小嘴又张了张，像要说些什么，却发不出声音。</p>
可明兰看懂了。</p>
她看懂了那口型。</p>
她说的是："本源……会……长回来……"</p>
明兰的眼泪，再次决堤。</p>
她抱着绵绵，将脸贴在她滚烫的小脸上，一字一句地说：</p>
"姐姐们不哭了，妹妹也不许睡。"</p>
"你答应过的，要陪姐姐一辈子。"</p>
"你不能食言，不能……"</p>
她的声音嘶哑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。</p>
而就在这时，窗外忽然传来一声鸟鸣。</p>
一只信鸽，落在了寿安堂的窗棂上。</p>
鸽腿上，绑着一张字条。</p>
房妈妈取下一看，脸色骤变。</p>
"老夫人，"她声音发颤，"这是……这是从京城勇毅侯府飞来的信鸽。"</p>
老太太看着信，叹气："老侯爷说，京城有灵药，但必须由侯府的人亲手熬制。</p>
他派了管事妈妈，明日就到扬州，接绵绵回京养病。"</p>
"明日？"明兰抱紧绵绵，"就不能多留几日？"</p>
"明儿，"老太太也红了眼眶，"不是不留，是不能再留了。再留下去，妹妹的命真要没了。"</p>
明兰一听，抱紧了绵绵："不，不行！妹妹不能走！"</p>
"明儿，"老太太说，"你不让她走，她会死。"</p>
"可……"明兰哭道，"可姐姐舍不得……"</p>
"舍不得，也得舍得。"老太太说，"这是唯一的法子。"</p>
她说着，看向绵绵苍白的小脸，轻声说：</p>
"孩子，你的家，在京城。"</p>
"勇毅侯府，才是你的根。"</p>
"盛家……盛家只是你暂住的地方。"</p>
"如今，你该回去了。"</p>
明兰听了，哭得更凶了。</p>
她抱着绵绵，一声声地喊："妹妹，妹妹……"</p>
可绵绵已经听不见她的哭了。</p>
她昏睡着，像要睡到地老天荒。</p>
而在遥远的时空裂隙中，天道老爹正抱着酒葫芦，醉醺醺地笑。</p>
"傻闺女，"他嘟囔，"爹爹给你找了个好借口。"</p>
"回京城吧，别在盛家折腾了。"</p>
"再折腾下去，爹爹也保不住你。"</p>
他说着，打了个酒嗝，翻了个身，继续睡去。</p>
梦里，他看见闺女抱着三个姐姐，哭得撕心裂肺。</p>
他梦见她说："姐姐们，崽崽会回回的。"</p>
他梦见她化作金光，消失在盛家。</p>
他梦见三个姐姐手里，都攥着一个小小的锦鲤印记。</p>
她们说："妹妹，我们等你。"</p>
他笑了，眼角却湿了。</p>
"傻闺女，"他喃喃，"你选了一条最难的路。"</p>
"可爹爹，为你骄傲。"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