勇毅侯府的管事妈妈是次日傍晚到的。</p>
她姓刘,是侯府老人,生得一张圆脸,笑起来慈眉善目,可那双眼睛看人时,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。</p>
"见过盛老夫人,"她行了个标准的福礼,"老侯爷听闻姑娘病了,急得夜不能寐,特意遣老奴来接。京中的灵药已备妥,只等姑娘回去,便能入药。"</p>
她说得客气,可话里话外的意思很清楚——今晚,绵绵必须跟她走。</p>
盛老太太虽早有准备,可事到临头,还是红了眼眶。</p>
"就不能……再多留一夜?"她抱着绵绵,舍不得放手。</p>
这孩子来盛家不过半年,却像是过了半辈子。她看着她从怯生生的奶团子,长成如今能护着姐姐们的小大人。她看着她三次濒死,三次从鬼门关爬回来。</p>
如今真要送走,她这心,像被挖了一块。</p>
刘妈妈摇头:"老夫人恕罪,老侯爷说了,姑娘的伤耽搁不得。马车就在门外,连夜赶路,明日一早便能到京城。"</p>
连夜。</p>
这两个字,堵住了所有人的哀求。</p>
明兰站在一旁,抱着绵绵,手抖得像风中的叶。</p>
她昨晚一夜没睡,抱着绵绵说了好多话,说她们初见时的模样,说学堂里的趣事,说糖糖哥哥,说黑黑叔叔,说那些"坏坏"的人。</p>
她以为还有时间,可没想到,离别来得这样急。</p>
"妹妹,"她哽咽,"姐姐还没给你做桂花糕呢。"</p>
"姐姐做给绵绵吃,"绵绵窝在她怀里,小手摸着她的脸,"绵绵梦里吃,也香香。"</p>
她说着,小嘴一扁,眼泪也滚了下来:"姐姐,绵绵舍不得。"</p>
"姐姐也舍不得,"明兰哭得说不出话,"可你得回去治病。"</p>
"病好了,"如兰也红了眼,"记得回来看姐姐。"</p>
她从怀里掏出个荷包,塞进绵绵手里:"这里头是姐姐攒的私房钱,你回去想买什么就买什么,别省着。"</p>
"绵绵不要钱钱,"绵绵摇头,"绵绵要姐姐。"</p>
"傻孩子,"如兰抱住她,泪如雨下,"姐姐会想你,每天都想。"</p>
华兰也来了。</p>
她刚出月子,听说妹妹要走,抱着孩子就来了。</p>
"妹妹,"她将孩子塞进乳母怀里,自己过去抱住绵绵,"姐姐还没好好谢谢你。"</p>
"那日若不是你说'婆婆坏坏',姐姐就嫁了那火坑。"</p>
"你的救命之恩,姐姐一辈子都记着。"</p>
她从腕上褪下个镯子,给绵绵戴上:"这是长柏出生时,祖母给我的,说是能保平安。如今给你,让它在京城护着你。"</p>
绵绵摸着那镯子,小眼泪掉得更凶了。</p>
"姐姐们,"她抽噎着,"绵绵不要走,绵绵要姐姐。"</p>
"乖,"盛老太太也忍不住落泪,"你回京城,有疼你的爹爹,有最好的郎中,病好了,祖母让人去接你回来。"</p>
"真的?"绵绵眼睛一亮。</p>
"真的,"老太太点头,"祖母什么时候骗过你?"</p>
"那……"绵绵想了想,"那绵绵给姐姐们留个东西。"</p>
她说着,从怀里掏出那把顾廷烨送的小木刀,在自己手心轻轻一划。</p>
没有血。</p>
只有一缕淡淡的金光,像液体一样,从她手心的裂痕里流出来。</p>
那金光凝而不散,在她掌心汇聚,渐渐化成三条小小的锦鲤。</p>
锦鲤活灵活现,在她掌心游弋,像是在找主人。</p>
"这是……"老太太惊了。</p>
"绵绵的本源,"她小声说,"爹爹说,可以分给最香香的人。"</p>
她说着,将掌心贴在明兰手心上。</p>
金光一闪,一条小小的锦鲤,便印在了明兰手心。</p>
那印记一闪即逝,像是融进了皮肤里,可明兰却觉得,有一股暖流,从手心直涌入心口。</p>
"姐姐,"绵绵说,"以后你想绵绵了,摸摸鱼鱼,绵绵就知道。"</p>
"绵绵也会想姐姐,摸摸鱼鱼,就能梦见姐姐。"</p>
她说完,又如法炮制,在如兰和华兰手心,也各印了一条。</p>
如兰看着手心,又看看绵绵,眼泪滚了下来:"傻妹妹,这本源这么珍贵,你怎么能……"</p>
"珍贵才要给姐姐,"绵绵认真地说,"因为姐姐们,比本源还珍贵。"</p>
她说完,小身子晃了晃,像是用尽了最后的力气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