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娘娘心如明镜。”</p>
“心如明镜?”皇后低低重复,指尖无意识地划过冰冷的雕花窗棂,留下浅浅的印痕,“看得明白是一回事,可这颗心……为何还会痛?”</p>
她抬眸,眼中竟泛起一丝水光,“本宫早对他死心了,不是吗?为何还会为这帝王心术里的算计……感到剜心之痛?”</p>
沉默片刻,皇后忽地话锋一转,目光锐利地投向尔晴:“福灵安……今年有十一了吧?”</p>
尔晴微怔:“是。”</p>
“十一了……”皇后语气平淡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,“该相看起来了。”</p>
“是否……太早了些?”尔晴有些迟疑。</p>
皇后轻笑:“早?若你愿他将来尚个纨绔郡王的女儿,做个刁蛮格格的窝囊额驸,被那一家子拖累得永无宁日,你尽管拖着。若不愿,便趁早睁大眼睛物色!京中闺秀、勋贵之女,看准了,本宫豁出这张脸,替你去求一道旨意!”</p>
尔晴心底骤然一寒:“皇上打算用福灵安的婚事作伐?”</p>
皇后颔首,“我们这位皇上啊,最是擅做那多情薄幸的姿态。他口中说着喜欢魏璎珞,可心底最爱的从来只有他的江山权柄,只有他自己!从前的高氏与本宫,后来的娴贵妃、纯妃,如今的魏璎珞与容嫔……哪一个不是他棋盘上用得趁手、也弃得干脆的棋子?”</p>
她冷笑着摇头,语含深意,“若真让他这盘算成了,富察府看似得了天家姻亲的无上荣耀,实则那桩婚事,只会是套在灵安颈上、勒在富察家咽喉的枷锁,是无穷无尽的拖累!”</p>
尔晴望着皇后沉静的侧影,一时无言。</p>
……</p>
一切果如皇后所料。</p>
乾隆二十五年,三月初八,紫禁城笼罩在皇子种痘的肃穆气氛里。圆明园传来噩耗——令妃所出的皇十四子永璐,终因先天体弱,未能熬过这场“喜事”,夭折于襁褓之中,年仅四岁。乾隆帝震怒悲恸,宫闱内外,一片压抑。</p>
直至当年十月,深秋的凉意渐浓,延禧宫与长春宫却接连传出喜讯:令妃与富察皇后,双双遇喜。</p>
东风渐起,吹皱了深宫死水。这盘沉寂已久的棋局,终又落下了新的棋子。</p>